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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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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西南

東南王的兵內訌了,這倒不能怪東南王治軍不嚴,全都是他帶來的這些士兵成分有些覆雜。

除了保護自己安全的一隊親兵外,一小部分是狄虜人,還有大部分被騙來的淮夷人。兩邊各自有各自的將領,雖說是東南王領來的兵,實際全聽自家將領的安排。

雖然只占了一小部分,卻也是狄虜人掏空自家城寨能派出來的所有士兵了,他們付出所有,與東南王合作,又誆騙了淮夷人出兵,眼看著就要進入帝京,勝利就在眼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謀劃早就被發現,便除了孤註一擲就沒有退路了。

可淮夷人並不想與他們一同送死,淮夷人偏安一隅與大良互市都是東南王一頭熱,如今會率兵跟隨靠的還是東南王與他們家皇帝的私交,本來一路進京就已經很古怪了,誰能想到竟然還被大良軍隊防備了。

淮夷將領一見這事就知道有蹊蹺,更別提旁邊的東南王士兵還嘩變了。

一看身邊一同前來的軍隊出現躁動,淮夷軍第一時間想的自然是安撫。可人情緒上來的時候便會出失控,好好的大良軍人突然冒出幾句狄虜土話,淮夷人聽了自然驚訝,驚訝之餘再仔細想想,也就明白自己被騙了。

淮夷這些年冷眼旁觀周圍各國的征戰,狄虜人從大良前面那朝就對這片土地蠢蠢欲動了,只是狄虜想要同大良交戰便戰,非要拉上他們淮夷又是什麽意思。

可如今淮夷已經被他們算計到這場戰爭之中,戰爭兩方已經明了,淮夷若不想同大良交惡,便只能先擒了這狄虜賊人。

於是,便打起來了。

雖然淮夷人自詡愛好和平,打起來的時候脾氣卻也爆裂,他們還有人數優勢。淮夷將領立了旗,只要周圍的不是他淮夷軍士便一律都是敵人,淮夷將士皆綁了頭巾,頭巾上還都繡著一條大魚,這是淮夷人的圖騰,如今正成了這亂成一鍋粥的戰場上最好的分辨物。

只要沒綁頭巾的,皆是敵人。

狄虜人一見淮夷人臨陣倒戈也動了真火,他們早就看不起淮夷這副偏安一隅的小家氣做派,如今帶著他們出來吃肉他們還不領情。

狄虜人設計了很多事情,且一切都已經順利達成,早就飄飄然起來。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預想中會成為他們攻城肉盾的淮夷軍並不按照自己的設想行動,還有自己的計謀被大良識破將他們引誘到山谷來,狄虜人心中憤怒,又急著離開山谷,便也不在乎這些淮夷人的死活,用上了淬毒的刀刃。

這場亂戰中最慘的當然還是東南王,他帶著的親兵不多,畢竟他從東南一路上京,沿途沒有官員上報朝廷雖說是全靠著自己的一雙巧嘴,也有些自己確實控制好了所帶軍士的數量。

淮夷皇帝盛情難卻借給他這麽多兵,自己總不能再還一部分回去,只能都帶著。狄虜人傾巢而出,只等著攻入皇宮,自然也不會再分兵回家。兩方都不能減少數量,還不能因為人數太多引出沿途官員的懷疑,便只能削減自己所率士兵。

東南王早就算計好了,到時候兵臨城下,淮夷兵就算是不想行動也不得不行動,狄虜人與帝京守軍鷸蚌相爭,到時候就是他東南王率領淮夷軍漁翁得利。若是淮夷皇帝仍舊沒有逐鹿天下的想法自然最好,要是他也想來分一杯羹,自己的大軍就陳列在江邊上等著他。

誰知道,誰知道他們甚至連帝京的城門都沒見著,就已經被包了餃子,而且還不見大良軍隊,狄虜與淮夷就已經打了起來。

一方人多,一方又使毒,可兩方誰也沒準備顧忌一下東南王的命。偏偏,東南王領隊在前,現在正處於距離山谷出口最遠的地方,東南王帶著親兵抱頭鼠竄,卻遲遲不能接近出口。

山壁上,李淵同二皇子帶著雀兒和金羽衛正看著這內訌的大軍。

早在李淵讀了密信之後就為狄虜人選了這處葬身之地,一接到東南王到了金嘯衛大營的消息,他就帶著人出了宮先爬上了這座山,一直等著東南王的到來。

原本他帶著雀兒是準備請雀兒殺幾個將領,制造混亂,最好是把東南王直接殺了。誰能想到雀兒還沒動手,這隊伍自己就亂了。

“這東南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二皇子哼笑一聲。

當年李庸登基東南王說了不少酸話,這話不能當著皇帝的面說,就跑去故意說給在金嘯衛裏的二皇子聽。二皇子雖然因不耐煩朝堂之事躲到了軍營,可也不能聽人諷刺自己爹,一時怒火上頭直接揍了東南王一頓。誰能想到被倒打一耙,東南王什麽事都沒有,自己卻受了責罰。

那之後東南王跑去東南稱王,自己再沒見過他,原以為已經忘記了這事,如今一見此次抱頭鼠竄的樣子又想起來了,著實解氣。

沒人接二皇子的話,反倒是雀兒另起了話題,“他們逃不出去了,我先回去,明日我和王妃就啟程去西南。”

李淵點點頭,“如今狄虜主力部隊盡數在此,淮夷吃了教訓不會再插手西南之事,又收到消息衛桓所率大軍已經找回,西南那邊守軍充足安全無虞,還請轉告王妃安心,路上小心。”

“我護著呢。”雀兒沖著李淵點了點頭,便躍上周邊的大樹,飛掠走了。

說是要明日出發,待雀兒回到王府發現一切都已經收拾停當,王妃甚至已經坐上了馬車,只等著雀兒去駕車了。

“回來了,既然無事我們就早點出發吧。”王妃見雀兒跳上馬車,便拿了小案上的糕點遞給她。

雀兒見王妃獨自坐在馬車上便問。“王妃不帶個侍女姐姐嗎,若一路駕車夜宿野外,沒人照顧可不方便了。”

王妃便笑了,“我跟著王爺在野外討生活的時候還不知道有沒有你這個小娃娃呢。要不是我一直學不會騎馬,便連馬車都不用。”

“肯定有我了。”雀兒皺皺鼻子,轉身出去駕車,“那還是馬車好,至少晚上睡覺王妃還有個睡覺的地方。”

雀兒回京的時候一路走官道,若是累了就在驛站歇兩個時辰,若是不累就在驛站換了馬就走,不眠不休地跑三天她都撐得住。

如今帶著王妃便不能這麽跑了,至少沒有驛站的馬給她揮霍,就算她可以不睡覺,也要讓拉車的馬休息。這樣一來,回程的路便顯得漫長起來,好在王妃與雀兒兩人相互作伴,倒不顯得寂寞。

越接近西南,王妃的話便多起來。白日裏雀兒駕車,王妃就坐在馬車裏講些當年的舊事。

王妃講她同葉陽婚禮,講葉輝小時候的糗事,講窮苦人活不下去葉陽帶著鄉親們謀生路,講起義路上葉陽與他的兄弟們……

講來講去,全是西南王。

雀兒並不能算是一個好聽眾,她過於沈默,有時候甚至會懷疑她是否在聽。好在王妃也並不是真的需要一個聽眾,她只是想說而已。

離著葉陽越近,便越是把記憶裏的葉陽翻找出來。她怕,她怕葉陽變化太大她認不出來,她也怕除了她再無人記得葉陽曾經有多麽好。

她知道雀兒一定全都聽進去了,這樣一來,若是葉輝有什麽想不起來的,雀兒也可以同葉輝講。

等到他們都去了,兩個人一同翻檢過去的記憶總好過自己一個人。

兩人連新年都是在路上過的,當時他們在野外,生了一簇小篝火,雀兒去獵了一只兔子,並著幹糧一起烤了,兩人還分了一小壺烈酒,就是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之後王妃還要守歲,拉著雀兒在篝火邊烤火,又突然講起葉輝年少時候調皮,在河岸邊玩火,最後火勢變大滅不掉急忙跑回去找大人,竟然意外撞破有人在軍隊中狎妓。

王妃有些醉了,本來是見著篝火當成葉輝的趣事來講,講出口才想起來這並不是什麽趣事,“後來葉輝怕極了,還在我的懷裏哭了好久,自那之後就有些害怕明火,這毛病好幾年才好。”

“唉,造孽。人老了,這種事也會忘記了。”想起那場大火焚燒下的屍體,王妃的酒便醒了,守歲的心情也淡了,叮囑了雀兒早些休息便轉身爬上馬車。

王妃不再守歲,雀兒卻還同往常一樣守夜。仍舊是冬日,天氣還冷著,雀兒守夜便是架起篝火躲進馬車裏。

可今天,雀兒卻有些不想那麽早進去了。今夜喝的酒確實有效,令她周身發熱。

王妃說的不對,她知道。葉輝不是貪玩才放火,他是先發現了那些人做的惡事,想要保護那些小姑娘才放了火。雖然最後那群姑娘大部分都死了,卻也活了一個。

原來葉輝那麽早便救過她了,雀兒又想起兩人早就不提的報恩之事,品出一點命運的玄妙,原先那些痛苦的過去因為這一點緣分回憶起來竟然也不那麽痛苦了。確實是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了。

晚飯時的酒還剩下一點,雀兒仰頭全喝了,望著篝火,咂摸出一絲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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